
夏士林,50歲,浙江德清縣鐘管鎮(zhèn)人,農(nóng)技員出身,現(xiàn)為升華集團控股有限公司董事長、總經(jīng)理,全國勞動模范。1989年受命于危難之時,接手一個連續(xù)虧損三年(虧損額123萬元),停產(chǎn)半年多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一年內(nèi)就使企業(yè)扭虧為盈。此后,在短短的13年間,就把企業(yè)發(fā)展為擁有1家絕對控股的上市公司和13家骨干子公司,總資產(chǎn)達18.8億元的現(xiàn)代企業(yè)集團。
出 山
大年初二一過,審塘村的干部們就開始商議起電鍍廠的事。正月十七這夜,村干部們終于把意見統(tǒng)一了起來,決定把電鍍廠繼續(xù)辦下去,對于新廠長的人選,他們又頗是費神了一番,最后,大家把目標都定在了夏士林的身上。
在1987年正月十八前的夏士林和審塘村可以說是基本上沒有什么工作上的關(guān)系可搭界的,只是家在審塘村而已。當村支書在這天上午走進夏士林的家門,把村委的決定告訴夏士林時,夏士林一時愣住了。
“怎么會扯上我的?”夏士林迷惑地問支書。
“這個答案在你自己身上找就是了?!?p> “是嗎?”夏士林一笑,看著村支書說,“我在鄉(xiāng)里做得好好的,做甚要回來擦那個爛污呢?其實,那個廠弄來弄去也弄不出名堂,關(guān)掉不也蠻好?”
“士林呀,你的話不無道理,說關(guān),也容易??墒?,心里頭總有個疙瘩。我到寧波,紹興去考察過,人家也是從小做起的。士林,外頭的人能把廠子辦得紅火起來,我不信我們鐘管的人就做不成事,怎么說,也是要搏上一記的。思前想后,廠子辦不好,是人沒用對?!敝f,“排來排去,村里頭也就數(shù)你了。你頭腦活,能吃苦肯鉆,人緣也好,有威信,能鎮(zhèn)得住人。這是大家一致公認的。老實說,打一開始辦廠,我就是瞄上你的,可你已是鄉(xiāng)政府里的人。不是逼上梁山,我是不想把你請回來的。怎么樣,回來幫幫我們,試試看,說不定在你手上,還真能妙手回春呢?!?p> “你們就這么信我?”士林遞支煙給支書,“不見得我對我自己有這么大信心。”
支書說:“請你出山,關(guān)鍵是我們對你有信心。你先把擔子挑起來,干好干壞另外再說。死馬當活馬醫(yī),有困難,我們一起來挺,怎么樣?”
話說到這個份上,還說什么呢?況且又是正月里,支書的面子還是要給的。一個人,能如此受到別人的信任,可謂是慧眼識英雄,士為知已死而無怨。于是夏士林說:“這樣吧,你容我認真想想,過些日子再說好嗎?”
“那好吧。不過,我是很希望你回來幫我們的。你要不來,這個廠子恐怕真的只好關(guān)門了。”支書在起身告辭時,有些感傷地說。
夏士林送走支書后,心里有了一種異常的沉重,自然也亂得慌。在不停的吸煙之中,他想了許多許多。對于自己的能力,他是心中有底的,只是,實在不情愿回村而已。
作為一位農(nóng)民,能到鄉(xiāng)里工作實乃是他自身的努力和上級領(lǐng)導們培養(yǎng)提攜的結(jié)果,是件極不容易的事。作為一個人,誰不想讓自己在努力之中奔個好前程呢?從進鄉(xiāng)農(nóng)技站那天起,他就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可現(xiàn)在,硬是橫著殺出來這樁事,弄得不好的話,多年的努力也許就會付之東流。
妻子的意見是一定要他在鄉(xiāng)里工作,萬萬不可回村。面對妻子的話語,士林一直沉默無言。他怎能不知妻子的心思呢?可是,做人有時真的很難,不是你想怎樣就怎樣的。
這事事關(guān)重大,該是去和趙來法書記說說,聽聽他的意見再定吧。他估計,村里頭一定已經(jīng)同來法書記說過了的。夏士林很明白,對于他是留鄉(xiāng)還是回村,趙來法書記的意見是舉足輕重的。在心里他是十二分希望趙書記否決了村里的要求,畢竟,他夏士林已經(jīng)是鄉(xiāng)農(nóng)技站里挑大梁的技術(shù)尖子;畢竟,他和趙書記相交頗深,趙書記是很懂他的心思的。
夏士林寄希望于趙來法書記,然而,趙書記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他們村官的請求。當夏士林在這夜去找趙書記商量時,趙書記卻是朗朗地笑了起來。趙書記看著一臉心事顯出郁悶狀的夏士林說:“你呀,有幾根彎彎腸子,我有數(shù)。”
“那是個爛泥塘。”士林說。
“對別人也許是,對你而言,不見得。”
“趙書記,你的意思是讓我去那個破廠?”夏士林急了。
“你不去誰去?”趙書記盯著他說。
“我不去!趙書記,那個廠,誰沾上誰倒霉?!逼蚯蟮哪抗馔断蜈w來法書記。他想,他必須死爭一下的。果真回村搞廠的話,弄好了,好說;弄得不好,往后這碗公家飯興許就會吃不成,又要回到田間去,而這,是他一百個不情愿的。
“話不能這么說?!壁w書記說,然后沖士林又是笑了笑,“別愁眉苦臉的,天塌不下來。先回去想想,過兩天我再來找你。”
就這樣,夏士林還是心里一片亂糟糟。
多年以后,他回憶著那個夜晚,深情地對我說:“那天走出趙書記的辦公室,我就明白了,命數(shù)已定。所以,我也就不去多想了,也不去找誰說什么了,說了也是白說。離開趙書記家后,我就去了電鍍廠,看個仔細后,讓自己心里有個數(shù)?!?p> 多年以后,趙來法書記對我說:“士林這個人,我是一向看中的,不定啥時候會用上他的。可村里的人來纏了幾趟,我也沒轍了。想,村里還是有眼光的,把士林弄回去,電鍍廠八成還真能起死回生呢。當然,我也是有小九九的,我是想借此看看士林能耐到底有多少,心中有個實譜?!?p> 士林不再去找村支書和趙書記,他倆在歇了幾日后,也就上門來了。
開門見山,趙書記就問士林:“想好了沒有哇?”
士林看看他倆,無奈地一笑說:“你們能放過我嗎?”
如此,趙書記就說了他的意見―――三年,幫村里搞個三年,然后回鄉(xiāng)里。
士林說:“要是我撐不住三年呢?”
“對你自己這么沒有信心?”趙書記說。
士林說:“那倒不見得。有時候,信心和現(xiàn)實是兩碼事?!?p> 村支書說:“士林,你行的,我們對你絕對有信心?!?
士林說:“從沒搞過廠子,兩眼摸黑呢?!?p> “你說哪個人生下來就會走路的?”趙書記看著士林說:“世上無難事,只要肯登攀。只要記住毛主席的這句話。你就一定會把事情做順的?!?p> 2002年10月的一天,在升華總部夏士林的辦公室里,夏士林感嘆地對我說:“有點像做夢。真沒想到,幾個村官,就這樣把我的人生之路給轉(zhuǎn)了個方向。誰又能想到,當初的無奈之舉,陰差陽錯的,竟是搞出了一個今天的升華集團。世事難料,人生無常呵?!闭f完,沖我笑笑。我看出在這一笑中,是有著他的自慰和自豪的。在他把目光凝向他對面的墻上掛著的那幅書法字條“永攀高峰”時,我知道,這一刻,他是一定“走入”了以往的那無數(shù)的艱難和曲折的往事之中了。
“其實地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边@是魯迅先生關(guān)于路的釋義。我想,這大約是至今我們所談到的最直接、最樸素的關(guān)于路的格言了。路最初是和人類的生存希望連在一起的。人類懷著希望在原本沒有路的地方探索未知的世界,千萬年漫長地尋找,千萬年的不泯地期冀。
夏士林上任了。這個日子是1987年正月二十五。
由鄉(xiāng)農(nóng)技員,非主動地變成一個小廠的廠長,對于夏士林來說無疑是從一條已經(jīng)熟悉了的路轉(zhuǎn)到一處似乎無路可走的地方。要想往前走,也只有靠他自己去踏出一條路來―――一條不成為路的路,七彎八拐,只有幾個深淺不一的腳印的路。很顯然,也正是由于有了一次在無路可走的地方去踏路的經(jīng)歷,才使夏士林在以后的更艱難的開拓創(chuàng)新中有了心理準備,也為他的勇往直前做了一層鋪墊。
我想:只有找到了路,財富和文明才能得以聚集―――這是勿庸置疑的。
可以這么說,從上任伊始,夏士林就開始了尋路的過程。
上任一個星期后,大伙問他有什么法子。他想了想后,認真地對大伙說:“恐怕只有兩個字,‘勤’和‘公’,只要我們做到了這兩個字,就不怕廠子活不起來?!?p> 進廠兩個月后,夏士林擺出了他深思熟慮之后的方案―――全面實行定額承包管理。在生產(chǎn)上,實行定原料、定產(chǎn)量、定質(zhì)量的計件工資制;在營銷上,實行以銷計酬。如此運作后,大大調(diào)動了職工的積極性。只過了半年,業(yè)務(wù)量不斷擴展,效益也一日一日地開始攀升了。
村官們樂了。夏士林家里人懸著的那顆心也放下了。其妻說:“看不出你還怪來事的”。士林說:“來什么事,做人做事,全在于一顆心,心不到則什么都不到。”
“這個廠問題還不少,要徹底脫困熱騰起來,我的心思還有得花的。老婆你可得支持我?!?p> 和降低原材料成本相比,其它的事,就顯得微不足道了。一個小廠,這一塊一高,幾乎也就很難有大的利潤了。
電鍍行業(yè),濃硝酸一直被作為主要原材料,幾乎所有的廠家都為濃硝酸的采購絞盡了腦汁―――在當時,濃硝酸是受國家計劃控制的,鄉(xiāng)村小廠要搞到這東西,非常不容易,少不了還有一些很不情愿的花費,自然還有人情關(guān)系。那么,能否改用其它化工原料來代替呢?況且,濃硝酸的性能在電鍍過程中也不大穩(wěn)定。
士林是個愛琢磨事的人,一旦想上了,也就鉆研開了。在讀了不少相關(guān)資料后,他終于在這么一日背起了行囊,踏上了取經(jīng)的路程。去上海到南京,轉(zhuǎn)蘇南,末了,一條不知來路的信息又使他一頭扎到了浙江海寧。
海寧的這家電鍍廠所采用的工藝,證明了他原有的想法―――稀硝酸也是可以用來電鍍的,且效果更好。但人家沒把相關(guān)資料給他。對此夏士林自然也能理解?;氐阶约旱膹S里后,夏士林就帶了幾個人,搞起攻關(guān)來。
一次一次的失敗,一次一次的重來,幾經(jīng)周折后,終于用稀硝酸鍍出了亮锃锃的產(chǎn)品來。喜得他在那里連連轉(zhuǎn)圈子。
由濃轉(zhuǎn)用稀,成本一下子就降下來了。
后來,夏士林在實踐中還發(fā)現(xiàn)電鍍工藝中不光可以采用稀硝酸、稀硫酸,而且還可以用回收來的稀硫酸,取代過去必須采用的唯一的主要原材料。
這一年,電鍍廠有了不少的盈利,還發(fā)了年終獎,大家好不開心。
創(chuàng) 業(yè)
夏士林此刻就佇立在船頭,眺望著夜幕下黑沉沉的水鄉(xiāng)曠野。這是早春二月的一個夜里,沒有星星也沒有月亮,只有迎面撲來的冷風以及零星的雪花。
似乎覺到了冷,夏士林鉆回了船艙里。這是一艘開往上海的定期班輪,許是太早,許是天冷,船艙內(nèi)的乘客并不多,不少座位還空著。
鐘管這地方,水網(wǎng)交錯,直到1991年才通公路。之前,人們出行,依仗的全部是船。
這一趟會不會白跑呢?這已是第五趟了呀!夏士林掏出一支煙來,點燃,開始苦苦地吸著。
前四次都不順,有兩次人家出差了,有兩次是人家婉言謝絕了。盡管如此,可還是要去請的。怎么說,也怪不得人家的。當初,他們把人家請來,人家呢也一心一意來相助,可生化廠愈弄愈不行。此刻,夏士林又想起了他半個月前第三次去上海登門請這位走掉的工程師的情景來。工程師的那一句重重的話,仿佛仍似鐵錘一樣砸在他的心上―――“不行,實在不行!你們廠里的人不是做事情的料。不是我薄你夏廠長的面子,而是實在不行,他們的科技意識幾乎沒有,太農(nóng)民,也根本沒有責任心!”
責任心,責任心呀!工程師的話雖說言重,但卻也實在。夏士林在進生化廠之后,對此是領(lǐng)受了的―――廠子到了今天這個地步,可誰也不覺得什么,照樣整日在稀拉著。人啊人,到底有幾位職工想到過企業(yè)就是他的“田”和“地”。
人,是第一因素,再好的項目,再好的設(shè)備,如果是人缺乏責任心,不好好做,都是一個危險的信號。生化廠投資的150萬泡了湯不說,還欠下了120多萬元的賬。(這兩個數(shù)字,在上世紀80年代可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夏士林很清楚,廠里的人要改,而且必須改好。工程師更是要請回來,不請回廠里,廠子幾乎無法動彈。那個最關(guān)鍵的環(huán)節(jié)―――發(fā)酵工段的收得率太低了,發(fā)酵罐的倒罐率高達27%以上,也就是說每生產(chǎn)4罐堿性蛋白酶產(chǎn)品,至少有1個罐的原料和所有成本要化為烏有。如此一來,你有多少就得賠進多少,虧得你一干二凈為止。
無論跑多少趟,也要把這個關(guān)鍵的人物請回來―――盡管他在和廠里的一些人共事的幾年中,熱情被一掃而光,心也受到了一定的傷害。但是,到了他夏士林這兒,這一切將不會再發(fā)生,也決不允許發(fā)生。知識就是生產(chǎn)力,簡單地說知識就是錢!這一點夏士林很明白。知識是打江山的先決基礎(chǔ)。劉備當年要不是“三顧茅廬”請出了諸葛亮,又怎能有以后的蜀漢?
盡管4次上門都落空而歸,但夏士林依舊堅信,只要心誠,5次、10次地登門求賢,不信人家的心不動。精誠所至,金石為開。世上是沒有鐵石心腸的人的。他想。
船在夜幕下不緊不慢地行進著。在吸煙的夏士林的思緒也在不停地浮游著。
怎么會這樣呢?
直到此刻夏士林還在疑惑―――如果說從鄉(xiāng)里轉(zhuǎn)到那個電鍍小廠是無奈的話,那么這一回真的是上梁山了。很顯然―――從趙書記的話語中可以明了,想再去搞農(nóng)技已是不可能。
他想,他應(yīng)該是可以不接下生化廠這副擔子的。他甚至相信,只要他堅持頂住,趙書記也是沒轍的。但是,他是一個有著極強組織觀念的人,更主要的是,自從搞上電鍍廠之后,在他心中就一直沸騰著一種東西,他似乎看到另一個他,也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而這個世界卻正是他向往的―――從前,他只不過是讓平庸給迷惑住了。那個向往是什么呢―――建功立業(yè)!而這又恰恰是一個男兒的本份和天職。盡管這其中有許多的艱難困苦和未知―――但這是一種對命運的搏擊!
既然天降大任于我,那就干吧,縱然天塌了,地陷了,我也得去頂,去搏一番!他想。但是,從何處著手呢?想過許多方案了,又否定了。
在他進廠之前,廠子已經(jīng)停產(chǎn)近半年了。那天和趙書記一同進廠,所見的是滿目的蕭條之狀,野草叢生,垃圾成堆。僅有的兩臺25立方米的發(fā)酵罐,已是銹跡斑斑,倉庫里亂七八糟地堆壓著幾百噸沒有出手的貨。職工呢,卻在打牌、聊天、打毛線、納鞋底。
進了廠辦公室,就見桌上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來官不如去官好,新官不如舊官好。”很顯然,這是一種情緒,是對新官的直截了當?shù)膽岩珊筒恍湃?。他在當時就覺到了一種沉重的壓力。
還有,要使生化廠重新動起來,怎么算,起碼也要40萬的資金。跑了近兩個月了,幾十趟在金融部門求情磕頭,還請動了縣里的有關(guān)領(lǐng)導,最后人家才勉強答應(yīng)貸給20萬塊錢?,F(xiàn)在,還差的20萬從哪兒去籌呢?
天有些微亮了,夏士林往窗外看去,雪不知什么時候下大了,滿天的雪花在紛揚飛舞,大地已是銀裝素裹。一夜的航行,上海的輪廓已漸漸地進入人們的眼簾。
在又點起一支香煙時,夏士林的眼前閃出了一個人來―――湖州市市長葛圣平。對,就找他去!作為德清的老書記,他也許會助上一臂之力。(以后的事實證明夏士林的感覺是對的。多日以后,當夏士林請上趙來法書記找到葛市長,詳細匯報情況之后,葛市長便出面協(xié)調(diào),讓夏士林從市財政借到了所急需的另外20萬元啟動金。多年以后的2002年10月的某日,夏士林對我說,要不是當初這40萬元“血液”的注入,我們就無法自我“造血”了,也許就沒有今天的“升華”了。)
當夏士林在這個早上風塵仆仆,布滿一頭白雪出現(xiàn)在那位工程師的家門口時,工程師感動了,他知道,他再也逃不掉了―――沒有什么理由再來拒絕這位心誠心摯的新任廠長了。這是他第5次來請了,第5次了!他從這5次的行為之中,仿佛已經(jīng)看到了生化廠的未來。也已經(jīng)知道這位新廠長是一個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把事情做成誓不休的人,他欣賞具有這種堅韌品格的人。于是,他熱情地把夏士林迎進了家門。他們暢談了一上午,然后,工程師打點行裝,跟夏士林一起登上了開往鐘管的小火輪……
高人請來了,資金也到位了,下面就看他夏士林怎樣出手了。
先是調(diào)整人員。全廠由132名職工減至為89名。減員可不是那么好減的,鄉(xiāng)鄰鄉(xiāng)親,沾親帶故,襟連襟,裙連裙,減一個,動一片。那些天,夏士林家的門檻幾乎都要被人踩斷了。有求情的,有罵他祖宗的,也有威脅的。甚至還有將糞水潑在他家門口的。
其次是各環(huán)節(jié)全部實行承包考核制,即實行工效掛鉤的分配制,設(shè)立以生產(chǎn)廠長為組長的考核組,對在考核中發(fā)現(xiàn)工作責任心不強的員工,隨時給予教育、處罰,嚴重的甚至要辭退―――即使他的親戚也是如此。生產(chǎn)、管理、經(jīng)營各司其職,用成本、產(chǎn)量、效率及個人收入來調(diào)動全體員工的勞動積極性。
其三是制定出了嚴格的而又可細化操作的廠制廠規(guī)。
規(guī)章和制度是一個企業(yè)所必須的。然而,企業(yè)還需要什么呢?夏士林又開始苦思。終于,在那一天,夏士林說出了四句話―――“千山萬水,千言萬語,千辛萬苦,千方百計”,將它并作為廠訓。
采訪中我問夏士林:“為什么不用別的口號,而是用上了這‘四千’?”
他說:“一個企業(yè),想要生存和發(fā)展,沒有企業(yè)文化和企業(yè)精神顯然不行的。這正如一篇文章沒有主題,一個黨沒有黨綱一樣。人心若不凝聚,思想不統(tǒng)一,行為不一致,那么,想把生化廠徹底扭轉(zhuǎn)過來,可能性不大。因此,我在第一次全廠職工大會上,就提出了這個‘四千’。要想創(chuàng)業(yè),把產(chǎn)品推銷出去,不踏遍千山萬水,不千方百計,不千言萬語,那是不行的;要想創(chuàng)業(yè),不吃苦耐勞也是不行的,天上不會落下白面來,我夏士林也沒有白面給大家。后來廠子發(fā)展了,艱苦創(chuàng)業(yè)的‘四千’精神始終如一地貫穿就顯得更為重要了,因為,面對的困難仍舊很多;因為有許多新員工不斷地進來。如果說最初提出‘四千’來是為了比較簡單的動機的話,那么到后來,到現(xiàn)在,它應(yīng)該就是企業(yè)的靈魂。人沒有靈魂不行,會成為‘飄兒’,企業(yè)也是如此。說句實在話,我說的這‘四千’從根本上說它是一個企業(yè)必須所具備的最基礎(chǔ)的東西,特別是在當初我們這種在夾縫里面生長著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據(jù)我所知,我們浙江的鄉(xiāng)鎮(zhèn)企業(yè),都是在這‘四千’中才得以發(fā)展壯大的?!?p> 回顧升華的發(fā)展歷程,“四千”功不可抹,作用非凡。很顯然,“四千”精神的大力倡導,為全面鑄造企業(yè)文化,體現(xiàn)企業(yè)精神,重塑職工人格品質(zhì),增加企業(yè)凝聚力打下了堅實的基礎(chǔ)。
更應(yīng)該說,提出“四千”并大力倡導“四千”,足見了夏士林的遠見卓識,和深謀遠慮。
到1989年底,生物化學二廠累計生產(chǎn)堿性蛋白酶1224多噸,比該廠前三年生產(chǎn)總和還多,過去高達27%的發(fā)酵罐倒罐率,經(jīng)過不到一年時間的探索和革新,降到了4%以下,質(zhì)量也達到了用戶單位的要求。
用“四千”精神武裝起來的一批營銷人員,在夏士林的親自掛帥下,南征北戰(zhàn),在不到一年的時間里相繼打開產(chǎn)品銷路,而且銷量每月急驟上升。上海洗滌劑廠、杭州萬里化工廠、北京洗滌劑廠等一大批國營大企業(yè)相繼為該廠的堿性蛋白酶產(chǎn)品亮出了綠燈。1989年年底,生物化學二廠扭虧的同時,盈利26萬元,為今后的“升華”發(fā)展打下了良好的基礎(chǔ)。
發(fā) 展
做人真難呵!創(chuàng)業(yè)難,守業(yè)難,開拓難,可跟處理親情友情的事情相比,前者的難,難得明朗,愈是難,他愈是有干勁,斗志倍增。而后者的難,都是軟性的,卻又是煎心的。
夏士林慢吞吞地折回屋,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然后一屁服坐進沙發(fā)里,苦苦地吸煙。
“走了?”妻子問。
“走了。”他說。
“士林,你的心是不是太狠了點?”妻子小聲地說,“這件事是不是做過火了?”
夏士林盯了妻子一眼,無語。
過火了嗎?也許是,也許不是。這要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上看問題。哥哥在工廠的外面開了間小店,照理也沒錯,小本買賣,你做你的就是了??蓡栴}來了―――因為是他夏士林的哥哥,照顧他生意的人也就多了起來,直至到末了,廠里的食堂干脆也就從他那兒進貨了。在夏士林看來,這顯然不行。于是,就下了令,禁止從他哥哥那兒進貨。今夜,他哥就是為這事來找他的,希望他能睜只眼閉只眼。
哥說:“你們的職工食堂,總是要進貨的,從我這兒進跟從別處進,有區(qū)別嗎?”
夏士林說:“你說呢?有沒有區(qū)別?”
“當然沒有?!?p> “是嗎?他們憑什么要從你這兒進,而不去別處進?點透了就因為你是我夏士林的家里人。”
“是家里人又怎么樣?我又沒有做不干不凈的事?!?p> “什么也別再說了,你的事,沒有商量余地,趕快把它關(guān)掉?!薄?p> 他哥一下子從椅子上竄了起來,似乎想罵這個當老總的弟弟了,然而,在目光的對視中,還是把怒氣給壓下去了。
“你只想到你自己,你自私透頂了!”他哥說完這句話便出門而去了。夏士林起身,追至門口,想喊住他,看著他哥匆匆遠去的背影,沒有喊出聲來。
“你說得對,常理上看,是過火了。明天,老娘又要來訓我了。唉―――”夏士林看著妻子說。
“嘆什么氣呀,你呀,再這么六親不認,我的脊梁骨遲早要被人家戳斷不可?!逼拮诱f。
“天地之間有桿秤。沒什么的,日子久了,他們會知道我的良苦用心的?!毕氖苛终f。
妻子看著他,心里直發(fā)酸,有點想哭了。也許對于這些事,只有她這個做妻子的,才能理解丈夫的這份公心。別說她這一方的親戚了,單是夏士林自己的那4個兄弟姐妹屋里的人,要是個個都照顧上了,這升華集團,這些廠子,不都成了姓“夏”的了嗎?如此一來,你還怎么讓人家為公司,為廠子敬業(yè)呢?(待續(xù)) 本文作者系浙江省作協(xié)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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